周建成博士专栏 | 跑不起来的“三架马车”让加拿大经济陷入困局
经济增长是衡量一个国家发展状况的重要指标之一，也是当代国家政府的重要执政目标。不过对于很多国民来说，虽然日常生活中能感受到物价的起伏和社会环境的变化，可是对国家经济的整体状况常常并没有一个比较全面、理性的判断。所以今天我想通过介绍和分析一些重要数据，让大家对加拿大经济现状有一个整体性的了解。
按照现有经济理论，一个国家的经济增长，主要得靠“三驾马车”来拉动，即投资、消费和出口。下面我们就从这三个方面着手来看看加拿大的经济情况。
在分析一个国家在投资方面的状况时，一个非常重要的数据是FDI，即对外直接投资(ForeignDirect Investment)。FDI分为流入量和流出量，前者关注国外资本涌入本国市场的情况，后者则代表本国资本离开本国市场的情况。在当代全球化形势下，FDI流入量和流出量的升降反映了一个国家对国内外资本的吸引力。
当FDI流入量增加，说明一个国家的市场在吸引更多的外来资本。这显示出该国市场经济高效，让国际资本对其拥有信心。当FDI流出量增加，也就是本国资本向国外转移的数额增加时，则可能来自于两种原因：要么是本国经济发展健康，让企业能够向外国扩展；要么则说明本国市场状况不良，导致企业出走。虽然FDI流出量有两种诠释方式，但如果FDI流入量降低和FDI流出量增加这两个现象在某国同时出现，即外国资本和本国资本都不倾向于增加对该国的投资，那么通常就可以证明该国的市场正在劣化，无法有效吸引投资。
那么加拿大的FDI状况如何呢？下面图1是Fraser Institute根据The World Bank数据，把1990年以来加拿大[红色]、美国[绿色]和OECD国家均值[蓝色]的FDI流入量变化制成的图表。从中可以看出，加拿大近年来FDI流入量下降幅度明显，而美国和OECD国家均值在近10年来则不断上升。
(图1)
下面图2则是FDI流出量的变化情况：很明显，加拿大[红色]的FDI流出量不断增加，而美国和OECD国家平均值则为下降趋势。
（图2）
把FDI流入量和流出量数据变化的情况综合起来，我们发现近年来加拿大的FDI流入量在不断下降的同时，FDI流出量却在不断上升，这清晰地说明国内外资本对加拿大市场都不看好。“投资”这架马车，在拉动加拿大经济上显然有些疲乏无力了。而和加拿大相反，美国以及其他OECD国家近年来却在不断吸引更多的资本进入。在全球竞争日益激烈的国际形势下，加拿大的状况已经不仅是停步不前，而是面临着逆水行舟、不进则退的紧张局面。
加拿大在吸引投资上表现不佳，那么促动经济增长的另一架马车，国内消费的状况又如何呢？消费在加拿大经济占比中为大头，超过了一半。但在今年加拿大国家银行(Canada National Bank)的预估中，加拿大的消费增长(Consumption growth)将只有1.3%：这是2009年——当时是因为全球金融危机影响导致消费增速降低——之后的最低点[1]。
加拿大人为什么没有消费动力？我想很多人对此其实都有同感：没有钱，自然不敢增加消费。事实上，根据Ipsos调研机构今年10月的调查，加拿大人在支付了每月必要开销之后，只剩下$557用于其他消费，这也是2016年以来的最低点。此外，48%的加拿大人离破产只有不到$200的距离，其中29%已经无法按时支付债务[2]。
与此同时，Manulife的另一项调查则显示，在负债的加拿大人中，40%认为自己永远都无法偿清债务，94%的人认为加拿大普通家庭的债务太高了[3]。更令人感慨的是，大多伦多地区使用Food Bank慈善食物的人数也在不断增加，2019年比2018年又增长了4%，进一步显示了贫困群体的增加。[4]
什么导致了加拿大人消费降低、债务压力增大？直接的原因恐怕就是加拿大人的收入迟滞不前。图3是加拿大国民人均GDP的数据变化[5]。从中可以看到加拿大人均GDP曾在2013年左右达到最高点，2015年后开始大幅下降，至今徘徊不前。
（图3）
根据The Conference Boardof Canada最新的预估，加拿大2019年的GDP增长为1.6%[6]，而加拿大2019年的人口增长就有1.4%[7]。也就是说，除去人口增长本身带来的GDP效应，加拿大国民个体真正能感受到的增长几乎可以忽略不计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，没有收入增长，又怎能指望国民消费增加呢？
[1] https://www.cbc.ca/news/business/consumer-spending-consumption-canada-1.5006343
[2] https://www.ipsos.com/en-ca/news-polls/Canadians-and-Bankruptcy-Oct-2019
[3] https://www.newswire.ca/news-releases/is-household-debt-cracking-canada-s-financial-foundation–849218166.html
[4] https://www.cbc.ca/news/canada/toronto/food-bank-use-daily-bread-report-hungery-toronto-region-mississauga-1.5346020
[5] https://www.ceicdata.com/en/indicator/canada/gdp-per-capita
[6] https://www.conferenceboard.ca/e-library/abstract.aspx?did=10477
[7] https://www150.statcan.gc.ca/n1/daily-quotidien/190930/dq190930a-eng.htm
经济增长的第三架马车，贸易的情况又如何呢？进出口贸易涉及国与国之间的往来，可以说是三架马车中最难掌控的一架。而对于加拿大，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是，其进出口贸易严重依赖美国：在2018年，对美国的出口占到了加拿大货物出口数额的73.9%，从美国进口占到了加拿大货物进口总额的64.4%[1]。
这种对单一外国的超大比例依赖，在发达国家中是很少见的（在G7发达国家中，也只有加拿大的贸易如此依赖一个国家），也是很不健康的。这意味着美国的风吹草动都会对加拿大贸易造成严重影响。这在此前的中美贸易战的波及中，已经展现得很明显。加拿大统计局今年11月的数据显示，加拿大一些产品的出口受到严重影响，比如Canola Oil的出口下降了48.9%，达到了6年以来的最低水平[2]。
对美国的严重依赖，除了让加拿大贸易在美国对外关系发生剧变时会遭受突发打击之外，也让加拿大持续性地被美国经济和市场偏好所左右：美国经济的波动，美国消费者的购买力，美国政策的变化等等，都能给加拿大贸易造成不可忽视的直接影响。如此依赖单一外国的情况下，进出口贸易充斥了太多的不可预测因素，大大降低了这架马车持续拉动加拿大经济前行的可靠性。
[1] https://www.international.gc.ca/gac-amc/publications/economist-economiste/state_of_trade-commerce_international-2019.aspx?lang=eng#Section2.2.2
[2] https://www150.statcan.gc.ca/n1/daily-quotidien/191105/dq191105a-eng.htm?indid=3612-2&indgeo=0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