哀悼我的小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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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镭

今天晚上,我是如此地惆怅…

一条我照顾了一年多,身长不到一寸,纤纤细细的小鱼死了。这天晚上的鱼缸明亮着,灯光一夜都洒在珊瑚,水草与石头上。

我真正地为这条小鱼的死难过了一阵子。难过到什么程度?说出来了怕自己都不好意思,我实实在在地哭了一场。不忍去看沉在缸底小鱼的身体。说了自己都感到矫情,生和死,每天每时都在这个世界上发生著。不要说这样一条不起眼的小鱼,就是风入四蹄轻,潇洒奔跑著的大斑马,鳄鱼把它拖下水,岸上的人们不是也得眼睁睁地看着?还有,近日叙利亚的天空,说飞起来就飞起来的炸弹,让多少人瞬间血肉模糊地告别了生?然而,那些大动物们的生死不能阻止我想念这条小鱼。那些地球上人们的灾难也不能让我假装这条小鱼不曾存在过。

这条小鱼的死,如被一阵风不声不响地刮走的一根草棍儿,稳稳地落在了我心口。

我想念这条小鱼。想念它游在珊瑚,水草和礁石之间的自由自在。每次走近鱼缸,小鱼就把嘴靠近水面,像是打招呼,又象是噘起嘴要吃的。有的时候,它躲进假山里,没有了它小小的身影,那水,显得如此寂寞而单调。轻轻敲动鱼缸,它就一蹦一跳地从山缝儿里显出小脑袋。还是那样,把嘴凑近水面,扭动微小的身体。它认得我? 它有听力? 还是它的微弱视力遇到我的身影?我若几天不走近鱼缸,它会不安吗?它在等待吗?

我想念这条小鱼。想念它敏锐的触觉和总是悄无声息地,在人前,在人後,游来游去。每隔两天,我会扔进四五粒小米粒大小的鱼料。卖鱼的说,这么小的鱼,每两天只吃两粒就够了。总是怕它饿著,多扔进两粒。偶尔拖延一两天,小鱼见了鱼料,就用使劲撞那粒食,好似饥饿多日的人,抓紧一只热馒头,烫著就吞了下去。若是小鱼对漂浮在眼前的食粒不理不睬,继续游山玩水,我一定是忘记了,昨天已经喂过了它。这是一条不贪食的小鱼。

我想念这条小鱼。想念它如此纤小的生命悠然地享受过生命。鱼缸里有个小水泵,泵周围泛著水花儿。小鱼常常把小尾巴伸进水花中,身子则被翻滚的水上下荡著,那份陶醉,象在说:跳波自相溅,细水鱼儿欢。那幅神态啊,真象雨中晃悠著的一架小秋千。

我想念这条小鱼。想念它不需要目光,独来独往,畅然戏水的洒脱与飘逸。

我想念这条小鱼。想念那些坐在书桌前,凝视小鱼在小鱼缸里游,像凝视一片安详与肃静的海。

我想念这条纤细的小鱼。想念这条只活了一年多,然而真正活过的小鱼。我的视野里曾经的它,活在了我的记忆中。

今天晚上,我是如此地惆怅…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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